隆老走了
范观澜
隆老,隆根长老,是家乡引以为傲的曾任过新加坡佛教总会主席十年的泰州籍高僧。
几日前,六月十六日晚,新加坡的一位法师朋友发来信息:“隆老走了”。是真的吧!我习惯地搜索网络。“六月十五日中午十二时三十八分,隆根长老安详示寂,世寿91岁。”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专门致函,深表哀悼,认为隆老的慈悲济世精神具有永恒价值,还赞扬他对新加坡社会和佛教界作出很多贡献,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几天来,我反反复复地在想,就是这区区几十天,世事就这么无常,成公长老四月二十七日圆寂时,隆老还专门发来过挽幛“寂灭为乐”,上款为“台湾华严莲社退居成公亲教师圆寂”,下款为“受业弟子狮城隆根作礼拱挽”。当时,我还在想隆老是如此的谦和。本月十日,我随了中长老在上海奉贤碰及佛教会圣怀法师,还提及隆老身体状况,因圣怀法师与隆老之间联系密切,隆老回国内几乎都是他安排的。圣怀法师还说到刚去过新加坡看过隆老,目前身体还可以。时隔几日,老人家都走了。再加上最近听到的常州天宁寺台湾戒德长老,上海沉香阁观性师太也都走了。我甚至感到,这些长老级的大德似乎是在相约结伴西归啊!
隆老,1921年夏历正月初四,生于泰州西北隅农村,村名陈林沟(时属泰县第十区),出生后31天母亲不幸去世。后来由外祖父母抚养,生活在邻近的周庄(现属泰州兴化)。10岁在本邑广济庵披剃出家,1942年在句容宝华山隆昌寺受具足戒。继而游学于上海佛学院,武昌佛学院。历任香港《无尽灯》、台湾《海潮音》、马来西亚《无尽灯》等杂志主编。曾任台湾台北首刹善导寺监院,后来弘法于星马地区,在新加坡佛教总会服务超过40年,隆老曾担任过众多要职,包括光明山普觉禅寺住持、灵峰般若讲堂住持、佛总弘法主任、佛总主席、佛教施诊所董事主席、文殊中学、菩提学校董事主席。三十年前他亲手创办了南洋佛学书局,担任过南洋佛教杂志社社长等职。一生致力于推广星马地区的佛教文化。
著有《佛教评论集》、《玄奘大师生平之研究》、《圣僧掌故佛学道介》、《善生经讲纪》等书,出版《华严字母珍藏集》、《四大祝延珍藏集》等“苏腔梵呗”唱诵光盘等。
我与隆老的相识相知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年我开始接触泰州佛教,就非常仰慕家乡的这位大德。常常看到海外报刊杂志所介绍隆老,又时常看到他所著的文章。就非常向往能零距离亲近他老人家。
其实隆老与我,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久已与我神交了。”因为老人家在海外的杂志上看到我写的一些相关泰州佛教的文章,并曾几次到泰州来,希望能够看到我。我也曾几次收到由别人转过来他老人家给我带来的物品。早些年我们仅仅是在相关寺院匆匆见上一面,聊上短短几句。如在上海静安寺,句容宝华山,海安观音禅寺等,老人家他那清瘦但慈祥的面容,睿智而沉静的目光让你久久不能忘怀,老人家那浓浓的乡音,勉励的话常常会萦绕在你的耳际。
2005年冬天,我赴马来西亚参加国际佛教会议,顺道新加坡,随了中长老去看望隆老。在自度庵与隆老见面,老人家就对我非常亲切,关切地问这问那,并连连夸奖我:“你真了不起,为我们光孝寺、泰州和尚写了不少文章。你写的《江淮名刹泰州光孝寺》、《寻踪名僧的摇篮》我都看过,写得好啊!了中法师、成一法师也经常介绍你。”其实我在想,我所亲近的一批泰州籍的高僧大德,像隆老忘我地为了家乡的建设不惜捐助巨资,真谓可敬可佩啊!我还知道隆老为他的师祖守培老人最近几年中专门在海外出了上下中三本达100万字的《守培全集》,再何况他们又都是耄耋之人。看到他们如此,我们后辈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做事呢!那天,隆老还送了他新近出版的两本书。一本是中英文对照的《七十自述附八十再述》,另一本是《无声话三集》,并专门在书的扉页上题字称:“范观澜先生惠正,隆根谨赠于狮城乙酉孟冬。”我想,老人家是多么慈悲啊!
2006年10月,隆老得知我即将举办《走近当代佛教·范观澜摄影作品展》时,还专门从新加坡给我寄来了贺联。隆老的书法在星马地区也是非常有名气的。多少人为收藏到他的书法作品而感到自豪。贺联是用大红宣纸写成,上面这样写到:上款是贺《走近当代佛教·范观澜摄影作品展》展览成功,联文为“当代佛教开影展,沟通人群出迷津。”下款为狮城隆根题书。得到隆老的贺联我感到一是给我的展览增了色,二是更加鞭策我努力做好佛教文化这篇大文章啊。
2007年6月,我参加家乡城河造园建设。领导上安排要学习考察新加坡河的繁华。我又想到要见到隆老。一是能够亲近他老人家,再则城河造园也需要佛教文化的打造,希望能得到他的指教和帮助。开始拨了一通电话给新加坡灵峰讲堂。当时隆老不在,但时间不长,隆老又将电话回拨过来。听说我们要来新加坡,老人家非常高兴。并关切地问道要不要他安排住宿的酒店,要不要去机场接机等等。几乎关心得无微不至。那几天,老人家常常给我来电话。对接什么时候见面,什么时候安排接待我们一行……
6月5日,我们一行从南京转机到香港飞抵新加坡,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赴灵峰讲堂拜望隆老。其实,听他的弟子讲,隆老那天起床特别早,早就盼望我们来了。在灵峰讲堂接待室,长老以最隆重的礼仪接待我们,得知我们要在家乡城河旁造园并注重佛教文化时,老人家显得特别关注。他并向我介绍了在新加坡誉为国宝的泰州籍高僧松年法师。他称他是“佛门中的艺术巨匠”。他也是我们泰州人,家住在北郊港口啊!可惜几年前刚刚往生。老人家随即叫他的弟子联系松年法师的弟子,让我们去“菩提阁”搜集松年法师的资料。隆老如此的热情真让人感动。老人家中午还在新加坡非常知名的“如意素食馆”亲自陪我们共进午餐,让我们一行人真感过意不去,老人家毕竟已耄耋之龄。他的弟子讲,近年来在新加坡他已很少接待客人,对你们却是破例又破例啊!
在新加坡的几天中,隆老依然非常关心我们的行程,叮嘱他的弟子要给我们帮助。后来我又只身去了灵峰讲堂。隆老把他所有的相关泰州佛教的资料,甚至有的是他仅有的孤本都毫无保留地赠送给我。如称为“现代僧中素王”的也是我们泰州籍高僧震华法师的遗稿《中国佛教人名大辞典》,守培长老上中下三本厚厚的全集,这些都是大块头的文献资料啊!我如获至宝。当回国时尽管把其他东西能扔只扔,但行李还是大大超重了。但我深深觉得,我带回的这是隆老对我的嘉爱。深深感到老人家对我是有求必应啊!这是我终身研究佛教文化的资粮啊!
如今,隆老走了。睹物思人,我是冥冥之中觉得是老人家给我的加持。老人家是在勉励着我。我又似乎觉得隆老他那浓浓的乡音仍然萦绕在耳际,我祈求他老人家能乘愿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