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我们江苏省已向桑给巴尔派遣了15批医疗队,历时三十年,双方合作愉快,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不断加深。在桑给巴尔,从总统、政府官员到普通居民对中国医疗队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对中国医生非常信任。在他们的心目中,中国医生是上帝派来为他们解除疾病痛苦的天使,因此他们不论大病小病都请中国医生医治。他们认为病治好了是他们的幸运,治不好是他们的命运,这些都是上帝的安排,医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三十年来,从未发生过因为病没有治好、或出现并发症而与医院发生纠纷的情况。
我在桑给巴尔工作的两年中,除了为普通民众医治疾病外,多次为总统及其亲属治病,还为前总统提供医疗服务。总统府我都去过好几次,在总统府或其家里做客就有5次之多。当地各级领导对我们中国医疗队既友好、也很尊重。由于总统府在医院隔壁,门前为同一条马路,是总统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也是我们上下班的途径。下午下班时经常在这条路上相遇。那时我们会站在路边,让总统专车队通过;总统有时也会停下车,微笑着向我们招手致意。这充分体现我们之间的友谊何等的深厚,同时也激励我们一定更加努力地工作,为桑给巴尔人民的健康事业做出更大贡献。
在桑给巴尔工作两年时间里,我们通过对桑给巴尔医生传帮带,在各方面都真诚的教他们,把我们的知识、临床的经验传授给他们。三十年中,中国医疗队为桑给巴尔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医疗骨干,只是由于当地条件较差,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工资待遇都不理想;他们一旦技术比较成熟后就另谋高就了,就像上次提到的吉瑞医生一样。
我们工作的医院里,同时还有好几个国家的医生在工作,我们相互之间相处得非常融洽,平时都一起查病房;特别对危重病人,大家共同研究,各抒己见,相互尊重,相互取长补短,制定出最佳治疗方案。因为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为桑给巴尔人民的健康事业而履行的国际主义义务,所以不会、也没有产生任何分歧,工作中都相互支持。无论从技术上还是服务态度上,我们中国医生均处于领先地位,但我们从不骄傲自大,而是平等友好相处,我们经常帮他们解决他们处理不了的难题。比如有一次一位埃及医生在急诊处理乙状结肠扭转肠坏死时切除坏死的乙状结肠,行降结肠造瘘、直肠关闭(即Hartmann手术),处理及时得当,挽救了病人的生命;但是后来病人来院关闭结肠造口时他无法找到直肠断端。我就立即上台帮他分离腹腔内的广泛粘连、解剖出已回缩到盆腹膜外的直肠断端,游离结肠脾曲、顺利完成了结肠-直肠的手工吻合手术(因为当时还没有吻合器,只能靠手工吻合)。帮助骨科大夫完成难度较大的骨科手术。我们顾队长和妇产科姚主任也多次帮助其他国家医生解决过复杂棘手的手术难题。
在我们快结束两年工作回国前,埃及医生特意在自己的“家”里(桑给巴尔政府为他们提供的单独套房)设宴招待我们,就足以说明我们两国医师之间的友谊非同一般。旁边的照片就是在他家里拍摄的。顺便说一点,埃及医生同样是公派援助桑给巴尔,他们在国内的补贴住院医师每月1000美元,主任医师每月2000美元;每年还有一个月时间免费回国休假,并报销来回路费;而我们当时主任医师每月才补助不足1000元人民币,两年内不可能回国,相差如此之大。但大家没有任何的抱怨,不与人家攀比,只知道踏实认真地完成祖国和人民交给我们的工作任务。
我们工作的医院设备原先相当不错,很多甚至超过我国当时的三级医院,比如放射科的X光机就有6台,而且都是西门子之类的名牌。随着时间推移、当地经济条件所限及一些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相继停止了对他们的支援,西方国家的援助都附带着若干先决的政治条件,坦桑尼亚和桑给巴尔政府不能接受,所以外援越来越少。就说X光机,多数毛病并不大,就是缺少一些零部件及维修技术人员,好几台机器就“躺着不干了”。就连我们这一批医疗队带了一台X光机,准备安装在奔巴岛的医院里,可拆箱时发现球管里的油都漏掉了,无法工作,只好等下一批医疗队再带油去,才能安装调试。其他诸如超声波检查仪、心电图检查仪等,坏了就没法维修。
药品供给也越来越紧张,桑给巴尔实行的是全民免费医疗,包括住院期间的伙食费。国民收入非常有限,药品、器械基本都靠外国支援。我们每一年都有数十万元人民币的药品、器械免费送给他们,还有其他好多国家都支援给他们,但总是供不应求。所以我们带的药品都要制定出每月用多少的计划,目的是保证急诊、危重病人抢救时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非常庆幸的是桑给巴尔人的抵抗力都非常强,青霉素也不需要做皮试,一般性疾病只要注射几支青霉素或庆大霉素就能解决问题;患疟疾时服几片中国生产的青蒿素片就好了。
国家没有能力购买仪器、药品,多靠外人支援,这就不能保证按时运到,数量也很有限,不时会出现药品短缺的现象。最困难的时候,只维持抢救用药,一般病人只能到药店去买药拿到医院来用。比如择期手术的病人,如果愿意及条件允许,就自己去买来手套,酒精、葡萄糖及抗生素;准备好了,我们才能安排手术。
桑给巴尔城里有多家私营药店,药品比较齐全,为方便病人,他们都分装得很好,比如75%酒精100ml装一小瓶,每个手术就买一瓶;当然这也是极少数非常困难的时段。桑给巴尔政府已多次酝酿进行医疗制度改革,以解决治病困难的局面,不知现在改得如何。
我们平时看病都是靠自己的基本功,询问病史及体格检查(望、触、叩、听),辅助检查特少。这也是对我们的重大考验,看你的“三基”是否达标,而不是我们现在过分依赖辅助检查,甚至要求在总费用中达到多少比例!
梅益兴
照片说明:回国前,埃及医生为我们饯行,并与姚主任、尹亮、王艳和作者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