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凉

乘凉

张发

年复一年，又是三伏天气，白天最高气温似乎比天气预报的三十五度还要高，晚上也热得涔涔汗出。我把房间南北的窗子和房门都打开，竟有阵阵风儿穿拂而过，恰似我幼时乘凉。在我的记忆里，上世纪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我家租住在南京一朝西面街的七架梁的砖瓦房里。10平方米左右的面积，以砖墙和板壁与其他租房客相隔，烧（草）灶、吃饭、睡觉均在其中，没有通风和降温设施。那时居民住户情况都相似。每到夏日，白天炙热的太阳高高地悬着，热辣辣的阳光把热能投向大地，到了傍晚，虽日薄西山，地面、空气、房顶所吸收的热量在散发，房子里如同蒸笼，家什都烫手，在其中人们汗流浃背，热的难耐，晚上在外乘凉，依靠自然的清风消暑祛热就显得那么珍贵和必要，也就日复一日地进行。只要是晴天，那太阳才刚刚落下，余晖仍在，街两边居民门口，还有那巷子，人们就洒水、扫地忙碌起来，占上一个乘凉的位子，把竹床、竹椅、竹匾、大小板凳等，甚至吃饭的小桌子搬出来摆放好。随着夜色的来临，无论男女老幼，洗好了澡，就都到室外各居其位，或聊天，或吃饭，同时拿着扇子（芭蕉扇或纸扇）或搧起那阵阵的风和着那自然的风，取得凉意，或偶尔扑打叮咬的蚊虫。特别是那东西向的巷子，其东面相距20米处是一个巨大的水塘，水面面积约有5000平方米，水塘周围是垂柳，总有阵阵凉风自东向西轻拂，吹过巷子，其他地方没有风，此处总有，以致人们汇集于此更多，排排满满的。古代楚国诗人宋玉«风赋»：“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或“起于穷巷之间”，“清凉增欷，宁体便人”，此之谓也。随着夜的深沉，空气凉爽了，房屋的热散去了不少，人们陆续回房睡觉。也有贪凉的人，干脆在外支起蚊帐，睡个通宵。

我那时还小，乘凉时经常仰面躺在巷子口一块有斜面的青石上，脚踏撑着地，享受巷子里吹来的习习凉风，或听着大人们的侃大山，或看着那深邃夜空中闪烁的银河，辨认着北斗星，问着上天也难以回答的问题，有时也能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儿，将那搧风驱蚊的芭蕉扇滑落在地。一天晚上，模糊中我左耳的坠子失落在那青石边，当我第二天发现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那时乘凉是享受自然，很少有现在的“空调病”样的因乘凉致的病，这大概是那时医院挂水病人少的原因之一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科技的发展，经济条件的提升，住房的改善，七十年代后电风扇逐渐进入百姓家，更有那九十年代后的空调兴起，晚上在外乘凉逐渐为在房间里依靠降温器具所代替。现在，乘凉只是偶尔可见，即便见到，乘凉的人是那么少，时间是那么短。那依靠自然风力的乘凉，那晚上街坊邻居聚在一起乘凉的风景已逐渐逝去，成为记忆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