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条的舞姿

泰州的早点有诸多品种，除了一般的烧饼、油条等，更有特色的面条、干丝。其中，面条是最容易制作、最普通、最有花样、最受欢迎的。大街小巷，“吃面”的场所到处都是，如从泰州工人新村北门外至工人路中段，不过100多米长的街道，其两旁就有数爿早点店，均在经营那一碗碗香喷喷的价格不贵的面条。这些店早晨7点前后最忙，以致食客们因为空间狭小坐不下，还在门前的人行道上临时摆上几小桌，吃面的人你来我往，大人小孩，一拨一拨，川流不息，不仅果腹，而且那特有的鲜味，满足舌尖。同时也忙煞了下面条的人。其中一个店的中年女性尤为瞩目。

她，个子不高，身材匀称，精神饱满，前面系一围裙，戴一付套袖，口齿清晰，两目炯炯有神，眼到手到，有条不紊。她似乎有用不完的劲，犹如那锅里翻滚的沸水不停地散发出热浪；她下面条的肢体动作，节侓、柔和、有力，似是舒心畅快的舞蹈。

她，在灶台后身躯直立，一边听着食客的“鱼汤面”、“干伴面”、“红汤面”、“白汤面”、“不要辣”......，一边吩咐帮手，一边手中不停地忙，身肢随之不断地运动。先是抓面条投煮，她向右转动腰部以上身躯90度并微前倾，双臂伸向面篮，双手掂量好生的面条，再转回身躯将之放入沸水锅；右手持尺把长的一付粗竹筷，上臂用力，轻轻抚动随沸水翻滚的面条，旋即右手舀冷水一勺浇布到锅里，使沸水短时平静些，以便让水中的面条利于熟透；再是加作料，她上半身向右转动45度，并稍前倾，两臂伸向案板，左手依次拿起案板上摆布好的一只只空碗，右手持小匙，将一个个调料小碗中的“酱油”、“荤油”、“麻油”、“香醋”、“辣子”、.....，按食客要求放入空碗中，再以右手拇、食、中指末节配合，拈起另外各小碗中的蔬类，那“葱”、“蒜”、“芹菜叶”、“香菜”......，也逐一置入碗里，这三手指并拢放开，犹如鸟喙啄食般迅速，恍若舞蹈家杨丽萍孔雀舞中的优美手指造型，然后转回上半身，右手持一勺子，舀适量的鱼汤，或开水，右上臂伸向案板，将之依次冲入已有调料的各碗中；三是捞面条，她双臂伸向前，肘部微屈，双肩抬高，右手持长竹筷从锅里开水中捞住长长的面条，放入左手所持的长柄钢丝网篼中，左前臂、手用力地将钢丝篼在沸水中频频地淘面并上下扽几下，以把面条间的汤水漏出；四是面条入碗，她双腿伸直、双脚踮起，微微前倾躯干，两前臂伸向前，肘稍屈，右手的竹筷将左手钢丝篼中的面挑出，放入碗中，随之右手的竹筷再将碗中的面条稍高挑起、放下，使面条被碗里调料充分润染浸泽，碗中的面条象梳理整齐的头发一样整齐排列，一丝不乱，卖相好看，这样一碗面就下好了，一般一锅要下4、5碗面，捞面入碗也就往复多次。此时面碗中的调料味道随热气更多地弥散开来，真是色、香诱人，吊足人的胃口。吃客们一边目睹女主人协调、快捷、优雅的下面条的动作，一边闻着那四溢的面香，一边嚼品着碗中的面条——口中的美味，匆匆而来，满意而去，恋恋不忘，明天再来。

她，每锅次下面条的全身动作，连贯不断，一气呵成，历时2-3分钟左右，犹如翩翩的舞姿，节奏明快，又无缝连接，循环不断。

我不知道她的来历。我每天早晨上班路过，看到她的下面条的肢体表达，就会自然地放慢脚步，默默地欣赏。劳动者的举手投足，在辛勤之中，也呈显着艺术美。我不是舞者，对舞蹈没有研究，只是平时喜欢看那些“舞”的欢快。她下面条的动作，柔韧飘逸，快慢有序，抑扬顿挫，毫无倦怠，虽然没有“飞天”的夸张，没有“伦巴”的奔放，没有“国标”的华丽，却是平平实实、淋漓尽致，同样赏心悦目。这也许是所有下面条的劳动者所共有的工作时的舞姿。                                                                张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