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与我

当在水中将两手臂尽量伸向前方，双腿完成蹬夹水伸直，关节尽量放松，肌肉伸长，整个肢体呈一直线在水中向前漂滑的时候，我的身心尽情享受，忘却了世事，忘却了时空，感觉似乎回到了五六十年前，去追寻和回味几十年来的游泳历程。 

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与游泳相伴。

应该是学龄前夏日的一天，母亲在岸边看着我在马路旁的池塘浅水区与同龄小朋友戏水，那小伙伴突然一把将我推向远处，我在水面脸向下背朝天，手脚本能地扑腾划动飘向塘心，嘴里不停叫唤也就吃进了水，妈妈见状赶紧呼救，恰巧此时有一位在水边背对着我们洗脚的拉黄包车师傅，他赶紧跳进水中把我抱起，并把我倒挂起来吐出喝进的水。我母亲非常感激，个头高高的他被弄湿了衣服却不言谢。这是我的第一次因水而得到的爱，怎能忘怀？

上小学时，我悄悄地和同学们到学校附近的沟、塘玩水，那是快乐、几乎无忧愁的时段：避开老师不睡午觉去游泳，偷菜地的西红柿和香瓜到水中吃；把头发剃得短短的，上岸后用手在头上抹几下头发就干了，再回到学校上课老师就不会发现去游泳了......，很快我学会了“狗爬式”。读初中时,有空就到我家附近的秦淮河铁路桥桥墩之间横渡。那水很清，流速快，游的人多，我不仅可以锻炼自己，还能观摩、学习其他人的新泳式：那从容不迫、飘逸洒脱的蛙泳使我心仪。正是在那里我又一次被人从水里救起，救我的人也不知姓名。救我的这两人都是平常而善良的百姓，他们的本能举动留在我的生命里。父母知道了自然是震怒不已，那是后话。 

到了高中，学习量大，体育活动来调节，游泳自然就是一种方式了。天热以后，每天放学回来已是傍晚，我放下书包第一件事是到家后面一个大水塘游上千米，舒展四肢，释去学校学习的脑力疲劳和遇到的烦恼；全身，特别是胸腹部承受水的压力，就要去尽力呼吸，调节心脏的负荷，锻炼肺和血循环；之后上岸，再洗澡、吃饭、做作业，这期间我成了南京六中校游泳队一员。

进入大学不到一年时，1966年7月18日毛主席以七十多岁高龄畅游长江, 仍然“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展示了一个巨人在历史和政治中搏击的胸怀，继续书写那伟人的篇章。之后几年的7月18日，我和校游泳队的师哥们都参加畅游长江，崇敬毛主席，体会他老人家的意志和胆略，那每次拍的照片可见当时的激情。 

期间，学校停课。夏季，上午自学看书，下午午休后到莫愁湖游泳，在那开阔的湖面上游上一个来回，奋力划水，上岸全身汗出涔涔，轻轻松松，晚上自修更有效率。这游泳还结交了高年级的师哥，他们对我学习方法予以指导，让我受益颇多，我因游泳而得跨年级之友情。 

毕业到了靖江，在1971年7月18日靖江军管会组织的横渡长江中，我是民兵游泳队教练兼第三分队队长。从靖江入水，到江阴上岸，江面上泳队方阵整齐，船只穿梭，彩旗招展，经过两个多小时与江水涌浪的拼搏，穿过冰冷快速的急流，一百多人全部游了过去。江阴的军管会领导在江边迎接，气氛热烈。在长江船上观看的各级领导认为比看电影真实、壮观。       我也因此在靖江卫生系统有了名气。当时的相关领导在分配工作时对我说：你横渡长江，身体好，就留在人民医院，外科后继无人，你好好干。数年以后，我在靖江相继开展了十多个“第一次”手术，其中，（苏北人民医院尚未开展的）心脏手术还在当时的扬州地区引起不小的关注，这既是对靖江包容、培养我的汇报，也是我因游泳而得业，而能敬业。

曾经，靖江的市长邀我和其他同志一起在河里游泳。那时当地没有游泳池，河水水质好，没有污染。一次发生了险情，游泳的一个同志在水中呼救，我迅速游过去，将其推到岸边，游泳成就了我水中救人，得到领导的首肯。这是我游泳的额外收益。

在之后的几年，每到夏季，靖江政府都会发文聘请我为游泳队教练。1976年扬州地区少儿游泳比赛在泰州举行，我作为靖江游泳队教练带着小队员来到这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汉唐古郡。革命历史中“陈毅三进泰州城”开启了我对这座城市的想象。那时从住地乔园要穿过农田菜畦才可以到达泰山脚下的漂亮游泳池；我也在原中医院门诊楼前路过。看着这陌生而奇特的苏中名城，街道在田地间，大小河流贯穿陆地，那多姿的桥、那丰富的水和那醉人的绿是我实地探寻得到的深刻印象 。也许正是这一面之缘，让我在24年后来到泰州四院开展神经外科、心脏外科和创伤急救等工作。那门诊楼已改造成我工作的病房。游泳使我结识了宽厚、休闲、宜居、文化之泰州。

岁月如梭，往事悠悠，游泳使我一生受益。游泳不仅能增强体质，也可以锻炼意志，怡养身心。在人生的长河中，以游泳的心理和姿态去学习，去适应，去生活，去“愈挫愈奋、再接再厉”，去冲过人生中遇到的大小波浪。

张发